玖

【侠明】浮生情

3

　时间飞逝，春季转眼就已经过去，在许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入了夏。如果从方思明的私宅往外看出去的话，能看见湖上接天的荷叶荷花。

　　许渊成了方思明私宅的常客，在方思明无奈的默许下几乎成了私宅的第二主人。许渊本身也并不是出自什么名门，本人也从不端什么架子，所以早就和那些男男女女的侍从们打成一片，平日里宅邸的日常事务有时侍从们也会放心让许渊代劳。这就使许渊钻了不少空子带着方思明把各种官酿私酿外来酒通通都尝了个遍，方思明的卧房长此以往都染上了一种浅淡的混合酒香。

　　许渊端着酒菜，在方思明的应答之后用肩膀轻轻推开房门。方思明的房间建造方式比较特别，并不是常规的封闭房间。推门进入之后一扇屏风会挡住来访者的视线，屏风之后是一套圆桌圆凳，再之后是一道素色的纱幔，纱幔后就是延伸到水面上的内室。

　　内室临水的三面并没有实在的墙壁，只是装了可以卷起的青色的竹帘，此时两面的竹帘为了遮挡阳光而放下，正对许渊那面则一眼望出去能看尽万顷碧波。内室正中摆放有一张宽大的卧榻，周围一圈也挂有素色的幔帐，使得其中的人影模模糊糊只看得出深浅黑白，有点水墨画的味道。

　　“今日来怎么比平日晚了许多？”“城那边在准备端午的街市，还有龙舟，我去多帮了一会忙。”

　　许渊笑嘻嘻地掀开那层幔帐，把手上的酒菜托盘在榻上放稳。方思明已经习惯了许渊偶尔表露的幼稚，此刻也只是无声笑着给自己和许渊摆开酒杯倒满。两人早已有了默契，总会有一个愿意一直说个不停，也总有另一个愿意一直静静倾听。

　　许渊本来是想拖方思明一起去过端午的，可不知为何，总是默许他胡闹的方思明在这件事上却一点也不松口。许渊也不愿勉强只得作罢，话题一转，两人又把酒言欢聊回天南海北。

　　聊得正在兴头上，可这时却又有一人还不等侍女通报就推门而入，正是方思明那倒霉义父朱文圭。面对这位不速之客，许渊都根本来不及回避，手就这么端着酒杯僵在半空中。方思明也没有想到这时义父会突然造访，面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倒是为怎么在义父面前护住许渊发起了愁。

　　这老头倒并没有因为又看见自家养子和许渊厮混而大发雷霆，反倒是温言细语地让方思明稍稍回避，房中只留了自己和许渊二人对坐。

　　许渊看着对面的朱文圭，竟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拜见岳父接受审核准备提亲的紧张感，不自主地坐姿就逐渐端正起来。

　　朱文圭给许渊重新续上了酒，非常直接地开口要求许渊日后莫要再同思明往来，还说这不仅是为了他的个人利益，也是为了许少侠着想。

　　“思明我儿并非凡类，只怕在这么下去，有损许少侠你的阳寿。”

　　许渊心道非凡那是当然，那人就跟壁画上的仙人一般，凡夫俗子自然不能与之相比。至于有损阳寿……咳咳非礼非礼。

　　朱文圭看着对面那个一脸荡漾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的眼中钉，知他肯定没把自己的礼貌劝诫听进心里。心里暗骂着许渊不知好歹，朱文圭给方思明的杯子也续上了水，站起来放了最后一句话之后就拂袖离去。

　　“那么少侠和我儿就继续慢慢喝吧。等少侠一睹我儿的真面目，再作决定也不迟。”

　　目送着朱文圭出门，许渊在心里随便接过了老东西那句话，方思明就算真是天上仙，那也不妨碍自己一直这么黏着他。

　　方思明回来在许渊对面重新坐下，问了几句义父有没有为难他，结果被许渊一通敬酒，连喝三杯之后要问的话全部忘光。加之许渊在那不停贫嘴故意逗他开心，憋笑间之前喝的酒好像全都上了头。

　　最后这两个醉鬼甚至把放在中间的杯盘都通通掀到地上，方思明晕乎乎地靠在许渊肩头，许渊就势搂着他拿筷子敲着床沿开始唱歌。

　　“……左到天边去了你……”

　　“你不懂，我，有我的旋律……”

　　“小家伙……若我不是你见过的模样，你可还喜欢我？”方思明从许渊的肩头滑到肩窝里，平时苍白的脸颊上是两团异常的酡红。许渊哈哈笑着收紧了臂弯，说他怕是吃酒醉了，什么样的方思明他没见过，什么样的方思明他都喜欢。

　　然后方思明就靠在许渊的颈窝里悄悄睡着了，有什么东西绕上了许渊左腿。许渊低头想抱方思明起来调整位置准备睡觉，伸手过去酒就醒了大半。

　　绕着许渊左腿的，是方思明宽大衣袍下面的下半身。

　　一条白玉般莹润的蛇尾。